精靈

如果我有神奇的能力，我真希望把三個數字變不見，那就是1、2和9。為什麼對這三個數字產生好惡？讓我慢慢說給你聽。

現在時間是早上的九點二十一分，我正泡了一杯咖啡提振萎靡的精神。每天這樣上班下班，面對著冰冷的電腦和總是處理不完的debug，像是行屍走肉般地生活。回家對我而言也是酷刑，餐桌上媽媽叼叼唸唸著：「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阿志和你一樣大，都結婚當爸爸了，下星期王媽媽幫你安排了相親，你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啊！媽又不能陪你一輩子，老婆才….」我的耳朵照例在相親兩字出現後漸漸關閉了起來。似夢般的愛情，卻在某一天的夜晚到來，她的名字，叫做「精靈」。MSN視窗突然跳出，在我的工作列上閃了閃，點選開來，看到一個笑臉。

精靈 說：Ｈi～：）
單身不貴族 說：你是誰？傳錯了嗎？
精靈 說：沒錯。我找你。
單身不貴族 說：我？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精靈 說：你有大大的眼睛、濃濃的眉，中等身材，
之前看到你的時候皮膚比較黑，現在很白。
我心想，她對我的外表形容很貼切，我除了當兵時候曬得很黑之外，其實還算白面書生型的，尤其是退伍後的工作是資訊工程師，每天待在公司不見天日像隻白豬一樣。「之前看到你的時候…」？表示她見過我？
單身不貴族 說：妳…見過我？
精靈 說：對啊！我們見過，但是你可能不記得。：（
啊～時間快到了，你明天可以早一點上線嗎？

我還來不及回答，視窗上卻顯示對方已離線。

這是我所認為和精靈的第一次「遇見」。隔天，我早了十幾分鐘上線，和精靈多聊了一會兒。精靈是個很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字裡行間經常嗅出她開朗調皮的氣味。聊了幾次，我幾乎忘了我根本不認識她，而且很樂意將錯就錯下去。

男人是視覺性的動物，雖然精神上早就被精靈吸引了，但我還是很想要看到她，精靈說她沒辦法視訊，而且手邊也沒有照片。我有點合理地懷疑，她…不會是恐龍妹吧？而且還是誠實的恐龍妹。因為不誠實的恐龍妹大可以胡亂傳個網路美女的照片來騙我，但她連這樣也不願意。

精靈說，她有一天一定會傳照片給我。但是要我注意一下，生活中盡量不要碰觸到921這個數字。921？是什麼密碼啊？精靈不肯告訴我，但我直覺這和精靈的出現息息相關。

平常沒特別注意也就罷了，因為精靈的告誡，我的生活陷入一種惶惶不安中。週六的中午，和學妹在師大附近吃日式料理，結帳的時候小姐說：「總共921元，刷卡還是付現？」我驚慌地幾乎跳起來：「我…我…我可以付一千元不要找了嗎？」一旁的學妹歪著頭看我：「你…擺什麼闊啊？」

週日晚上，手機裡有一通未接來電，我查看了號碼，差點哭出來…。「0921…」最近門號0921的最好不要打給我，我也不要打給人家。儘管我用念力希望自己盡量不要碰觸到921這個數字，但是路上跑的車牌，不小心瞄到的電子鐘時間…，都難以避免地讓我心頭一驚。

漸漸地，我發現精靈上線的時間越來越少，我害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精靈 說：等一下離線後我會mail照片給你，只給你看，不要隨便傳給別人喔！：）
單身不貴族 說：然後呢？我們可以見面了嗎？

MSN視窗上顯示「精靈正在寫入訊息」，我等待著答案，卻好像歷經一世紀那麼久。在我看到照片前就拋出見面的要求，表示就算她是恐龍妹，我也認了。

精靈 說：我們早就見過面了！

啪噠～嘰….我的電腦突然像中邪一樣，在這重要時刻給老子重新開機了？！等我忙亂地再次開啟MSN，精靈竟然從我的聯絡人名單中消失了。我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地趕快登入了我的E-mail，精靈啊～精靈～妳到底是誰呢？

果然有一封新郵件，但是沒有寄件人地址和主旨。信件的內容只有「謝謝」兩個字和一個JPEG附加檔。我開啟了附加檔，猜想應該就是精靈的照片了吧？畫面上出現了一個長髮女孩，看起來將近二十歲像個大學生，很年輕。

我們見過嗎？我沒有特別的印象。然而，這不是一張獨照，在女孩的身後不遠處有一個中年婦女也入鏡了。我的鼻頭酸酸的，想起了1999年的往事。那年，我正在當兵，發生了震碎許多家庭的九二一大地震，跟著部隊長官指示加入救援，搬出瓦礫堆中一具具的屍體。我對女孩沒有印象，因為她只是我搬運的罹難者之一，但我對她的媽媽很有印象，她是唯一一個在哭喊悲慟中還記得頻頻跟我們道謝的家屬。

精靈出現的時候是2008年9月21日，消失的這天，正好是九二一大地震之後的第九年又二十一天。

PS：這應該是篇公益文章…

謹以此文獻給九二一的罹難者，家屬
並向救災人員和包括我表弟在內搬運罹難者遺體的阿兵哥們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