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愛

我想，最後一次記得你。

接到我的電話，你有幾分訝異，因為我們已經很久沒聯絡了，大概有三年了？還好，你的聲音聽起來還算開心，聽到我說想要見你一面，你愣了兩三秒，然後說了聲「好」。一時間我以為你是不願意見我的，但到了約定見面的那天，我才明白…。

「怎麼了？」這是你劈頭的第一句話，取代了「好久不見」。「沒有啊…只是想見你」我臉上掛著的是你曾經最愛的笑容，沒變。然後你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我才了解到原來你還這麼擔心我。「那就好，我還以為妳有什麼事呢！這幾年像神隱了一樣，現在又突然出現…」你說話的語氣還是一樣，慢條斯理的。

「等等，妳該不會轉做保險了？還是直銷？」你雖口頭這麼說，但我知道你只是耍幽默，不是認真的。因為一說完，你自己都笑了。「沒關係啦！不管妳賣什麼給我，我都買單，好不好？」你豪氣十足地這麼說。你是一個很疼女人的好男人，我知道。當年，是我不夠成熟。這幾年，我有沒有後悔過？當然有。否則，現在就不會找你了。

但是，我實在沒有太多時間和你閒話家常了，我只能開門見山地問：「你好嗎？現在有女朋友嗎？」你收起了笑容，輕嘆了口氣：「我…結婚了。」我的心沉了一下，作為名單中第一個選項的你，就這樣落空了嗎？然後，你又攤攤手：「不過，今年初又離婚了…」對照於你的落寞，我笑了，看在你眼裡絕對會莫名其妙。

「太好了！今天不醉不歸吧！」我喝下了想念、遺憾、傷心、悔恨，我和你碰杯，敬今晚的相遇、敬過去的相戀、敬你的離婚、敬我的回憶。我心裡是有一把尺的，你不能真的醉倒，我也不能真的喝到癱，因為我的計劃還沒完成。走出夜店，你扶住我的肩：「妳喝多了，我送妳回家吧！」夜晚的風狂亂地吹亂我的長髮，但我一點也不介意。「愛我好不好？」我凝視著你的眼，像隻搖尾乞憐的小狗般認真。你回答了，用一個狂熱的吻。

一切，就像我心裡預先編排好的劇本。你帶我回家，做愛。我其實不太記得和你做愛的感覺了，但是今晚我已經準備好打開所有的感官，好好地記得。你暖熱的掌心、濕滑的舌、寬闊的胸膛…。硬挺地在我體內進出，興奮時性感的低吼。今天是個特別的晚上，要怎麼樣玩都可以。我把今天的自己，奉獻給你。當你射精完趴在我身上喘息時，我的眼淚從眼角緩緩滑落。

隔天清晨天還未亮，我靜悄悄地離開你的家。我想，這是我最後一次記得你。從包包裡掏出筆記本，把列在名單上第一順位的你的名字畫上兩條刪除線，目光移下下一個男人姓名。當醫生宣告我的生命僅剩五個月，我就列下這個名單，有我的前男友，我暗戀過的對象，和我曖昧的對象，以及我曾經有所遐想但當時沒有機會上床的男人們。我要繼續執行這個只有我知道的秘密計劃，記得你們，直到不得不忘記的那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