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

　　當年，我們錯過了。於是，我寫了許多關於你的文章，沒有署名。你談了幾回沒有結果的戀情，而我，走入了婚姻。這個婚姻，和我想像的有些距離，我開始覺得許多婚外情，都是每個「忽略」的累積。因為忽略了彼此的心情、忽略了溝通、忽略了關心、忽略了一些婚前會注意的細節…，慢慢地累積成一種「逃離」的情緒，如果某天情境對了、對象有了，誘惑就招手請你跳進他的懷抱裡。 　　

　　我在你的房裡，懸著淚，但並不想對你細訴委屈。我想起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有著相似的情境。只是當時，你遞來一顆蘋果，現在則換成了我手裡的紅酒。爐上的鍋子，滾著水，你微笑著說：「餓了吧？我煮點東西給妳吃…」 　　

　　「對不起，你會不會覺得，這樣突然跑來找你…很奇怪？」我只渴望一種安心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我就覺得，在你身邊能找得到。你聳聳肩：「還好…，這樣才像妳，那個不按牌理出牌、永遠都猜不到下一步要做什麼的妳。」 　　

　　「呵呵…其實我是想突擊檢查，看你家有沒有藏女人…」當我發現對方的眼神突然帶了認真，我總是反射性地用幽默來化解氣氛中的一絲尷尬，或者說很多時候這是我的防衛，避免自己沉淪到某種想像情境裡。 　　

　　「別虧我了，我的感情空窗期，已經很久了…」你為你的空酒杯注入了紅酒。「不是才一年半載，哪有多久？」我輕輕搖晃著手裡的酒杯。你突然收起笑容：「十幾年了好不好…說不定，就這麼空白了一輩子。」 　　

　　十幾年…？我明白了你的暗示。還想不出什麼話語回應，你起身走向廚房，煮我的宵夜。我不知道，初戀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我心裡的疑慮也從來沒有釐清過。吃了你遞過來的麵，彷彿重溫了十幾年前那個被照顧的感覺。 　　

　　在你的廚房清洗著吃完的湯碗，你就在我身後，默默看著。我轉身，不確定你的眼神裡是些什麼，直到你開口：「其實…我十幾年前曾經想像過這個情景，妳在我的廚房，做著家事…」 　　

　　「然後把你的廚房弄得亂七八糟吧？」我還是只能用我的機靈反應，企圖打破一些我們都不確定會發生的什麼。你笑了，露出好看的白牙，然後貼近了我，我往後一退就靠上了洗碗槽邊，幾乎沒有空間逃避。 　　

　　「那我再叫你老公來打掃！」出乎意料的，你這麼說，眼裡有著一點點感傷、一點點無奈。「要不要我開車帶妳去兜兜風，然後…載妳回家？」就是那個令人安心的感覺，像十幾年前的那個晚上。

　　你將我擱放在沙發上的外套遞給我穿上，像個家人般地叮嚀著：「以後，受了委曲，不要這樣跑來男人的家裡，不是每個人都是我這樣的正人君子，而且…妳又這麼可愛…」 　　

　　「我哪裡可愛了？我是已婚歐巴桑耶…」我白了你一眼，你笑著說：「已婚的可愛歐巴桑啊！妳在我心裡，是一個特別的位置，我寧願一輩子把妳放在那裡，神聖的、不可猥褻的、美好的…」你摸摸我的頭，語氣很誠懇。 　　

　　剎那間，我懂了。這是你的初戀，你不會破壞它，我也不會。於是，我決定再好好檢視婚姻，把初戀，留給你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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