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悅

在愛情裡，妳總是看不清楚妳自己。

當時，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妳一邊拭去淚水一邊悠悠地訴說自己的不甘心。男人，和他的單親媽媽生活在一起。交往過程當中，妳知道他很孝順，也知道與他從小到大相依為命的媽媽對他而言就是生命裡最重要的女人。妳不可能問他「如果我和你媽同時掉進海裡你要救誰」這樣的問題，不只是因為這問題很蠢，也是因為妳早就知道答案。媽媽在他心中的地位無可取代，而妳，也並不想去爭奪他生命裡這最重要的位子。

和平相處吧！讓他生命裡最重要的女人喜歡妳是何等重要。

第一次去他家的前一晚，妳忐忑地幾乎睡不著。先打聽了媽媽喜歡什麼模樣的女孩，還特別上街買了一件在妳衣櫥裡顯得很突兀的碎花洋裝和平底娃娃鞋。在鏡子前左攬右照，染髮的顏色應該不會太明顯吧？樸素、溫柔、乖巧…是什麼樣的裝扮、什麼樣的眼神？能不能露齒大笑？

取悅未來的婆婆，是每個女友都會做的事吧？妳收起了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鍊，走進這個篤信道教的家庭。男人的媽媽從頭到腳打量著妳，嘴角掛著一抹淡得幾乎看不出來的微笑。「妳是客人，妳坐著就好。」簡單的一句話，就像在這個家裡劃了一條無形的界線般，媽媽婉拒了妳的好意，逕自地走向忙碌的廚房。

用餐之前，妳聽見神明桌前傳來擲茭的聲音，是問什麼樣的事？有沒有聖筊？妳什麼也不知道。餐桌上男人試著找話題，兩個女人依然是客氣又客套。然後不知為什麼，在這第一次的會面之後，男人就漸漸疏遠了。

莫名其妙輸了愛情，妳還是要一個答案。

「我哪裡不合妳媽的意？你說呀！我可以改。」
男人說跟媽媽沒關係，妳就是不信。

「我到底是你第幾個不討人喜歡的女友？我看你乾脆娶你媽好了！」
妳氣到口無遮攔也要說。

妳想起曾為了他去上烹飪班學做菜；為了陪他去看畫展和藝術品拍賣會，在家裡苦讀了好幾夜的西洋藝術史；犧牲和姊妹淘聚會的時間，陪他去參加兄弟們的Ｋ歌趴；還有因為他喜歡女人清瘦有靈氣的模樣，妳戒了最愛的油炸和甜點，硬是瘦了五公斤下來。

男人啊～就是不懂欣賞女人的好。再次見到妳，那段不甘心的愛情似乎已經煙消雲散。十字架項鍊再次掛回妳的頸項，整個人顯得豐腴許多。聽妳神采飛揚地訴說自己的新戀情，我一度以為妳不再是從前的妳。妳咬了一口鋪著鮮奶油和草莓的鬆餅，露出一臉的滿足，笑瞇著眼說：「他媽媽喜歡豐腴一點的女孩子，說這樣比較有福氣，所以我現在可是有正當理由努力增肥中呢！」

在愛情裡，妳總是看不清楚妳自己。我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這該又是另一段取悅愛情的故事了。

〈本文刊載於姊妹淘網站〉